“2013中国老龄事业发展高层论坛”于2013年11月2日在北京召开。上图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韩俊。
以下为演讲实录：
韩俊：大家下午好。我今天报告的题目是“适应城镇化发展趋势，做好农民工和农村养老保障工作”。我们国家正在进入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人口城镇化进程，这个数据我们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城镇常住人口超过7亿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预计我们国家城镇化的峰值大约在70%-75%之间。2020年城镇化水平预计会达到60%左右，到2030年将会达到66%左右。也就是说，中国的城镇常住人口在2030年之前很有可能会超过10亿人，所以说中国一个是要应对人口的老龄化，另外我们还要应对快速的城镇化，要应对10亿城镇人口的大军给我们带来的机遇和挑战。
我们国家的城镇化最重要的一个推动力就是农民进城。农民工总量已经超过2.6亿人，我们统计城镇7.11亿常住人口当中农民工和流动人口占的比例是越来越高，从全国来讲，我们每4个城镇常住人口当中就有1个是农民工。北京、上海、广州这些城市可以说农民工本地人口和外来流动人口比例在不断的被刷新，深圳已经完全实现倒挂。
城镇化核心是人的城镇化，中央反复强调要推进新型城镇化，新型城镇化的核心就是人的城镇化。新型城镇化必须实现包容性发展，人的城镇化就是要让农民进城，让进城的农民真正成为新市民。
推进人的城镇化，必须要提高农民工的就业技能，提升他的就业质量，依法保障他们的劳动权益，要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加快推进户籍制度改革，促进中国发展的贡献。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就是解决农民工的养老保障问题，关于这个问题虽然政策的表述越来越完善，相关法律也在不断完善，但是现实当中热烈是一个最薄弱的环节，最新的数据，雇主和单位为农民工缴纳城镇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比例仍然非常低，养老保险比例只有14.3%，医疗保险比例只有16.9%。
(图)大家看一下这个曲线，最近五年也就提高了4个百分点左右。我们这五年很多保障基本实现全覆盖，但是大多数农民工是在农村参加新型农村的医疗保险，很多农民工现在又参加农村的新型社会养老保险，但是在城镇长期工作和生活的流动人口和农民工，参加城镇医疗和养老保险的比例仍然是非常低的，而且提高的非常慢。
我们曾经在全国20多个城市对将近6000位农民工做过问卷调查，农民工主要的利益诉求是什么呢?排到第一位的是希望提高工资水平，大家感觉农民工的工资这几年提高的很快，我们的公务员已经七、八年没有涨工资了，农民工的工资年年都在提高，但是大家不要忘记，他生活的成本年年也在快速提高。比如说房租，工资在提高，但是生活成本提高的也非常快，农民工打工挣的钱可以结余下来的变化不大。农民工另外一个重要诉求就是改善它的社会保险，包括提供保障住房或者廉租房，改善他的医疗条件，这是前四位的问题。
我们在改善农民工子女教育方面，特别是义务教育阶段做了大量工作，农民工的诉求不像前几年那么强烈，可以说现在农民工，当然农民工希望提高工资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提高工资是一种市场行为，不可能政府发一个文件，工资就提高了。特别是农民工对改善社会保险的政策诉求是非常强的。
为什么农民工的参保率难以有实质性提高呢?我们在武汉做了一个调查，这个调查表明，农民工参加城镇社会保险的支付成本是相对较高，比如说农民工根据我们这项调查，他要参加各项社会保险，企业缴费约占工资总额31%，包括养老、医疗事业、计划生育、工伤，个人缴费大概是10%，养老是8%，医疗2%。一个农民工要交足各项保险，企业一个人要支付516元，农民工个人要支付165.71元/月，这个水平每个月都在变化，因为平均工资在不断调整。这个调查表明，制造业工资成本大约占到10%-15%，服务业工资成本占30%-35%，如果交齐这些社会保障的话，企业的成本将会提高1.8%-6%，对盈利比较低的企业来讲，社会保险负担仍然很重。
去年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和世界银行发布一个报告，社会保险的缴费率，中国在全球的107个国家当中，我们的费率是排到第13位，社会保险的费率还是很高的。从制度政策层面来看，农民工社会保险的总费率居高不下，存在门槛高，单位和个人，尤其是低收入农民工难以负担。从实施层面看，许多企业多方面规避法律规定，少报缴费基数和参保人数，甚至拒不为农民工参保。所以最近5年，农民工参加基本医疗和基本养老保险的比例也就提高了4个百分点，一年还不到1个百分点。
用人不规范也影响到农民工的社会保障权益，最突出的问题，不少企业以劳务派遣的用工形式来逃避缴费义务，这个现象还是非常突出的。劳务派遣公司是招人不用人，用工单位是用人不招人，并和员工签订劳动合同，而是与劳动派遣公司签订劳务合同，是被派遣人员处于社会保险两不管的境地。不但是农民工，很多大学生，甚至硕士生，有的博士生也被劳务派遣，它的社会保障权益确实受到损害。
要解决这个问题就是要全面落实《社会保险法》，要分类提高农民工养老保险的参保率，当然医疗也在内，常年外出稳定就业的农民工纳入就业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确保应保尽保。方便农民工基本养老保险关系跨地域转移接续。鼓励农民工参加城镇的各种保险，必须建立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与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医疗保险转移接续机制，建立全国城乡居民养老保险，也包括医疗保险的基本信息、数据库的信息系统，各类保险能够自由的转换，并实现权益累计。这方面技术上是没有什么困难的，这方面是一个很基础性的工作。
今天上午几位领导在演讲的时候都提到，农村老龄化比城市更为严峻。我们作为研究三农问题领域的专家们，现在到农村去，35岁以下的年轻人越来越见不到的，农村老龄化水平比城市明显得高，而且这个现象还在加剧。农村的留守老人大约在5000万人左右，现在农村的空巢家庭越来越多，很多传统的农区确实是陷入了未富先老的怪圈，它面临着的养老负担。
去年我们组织对全国205个村庄全部都是入村调查，组织了首都1000位大学生，每个村大约住一个礼拜，对这1000个村的情况进行详细摸底调查。每个村60岁以上的老人265人，占到这个村实际人口的16.3%。在调查的这些村里面5165个农户中，58.6%的家庭有人外出打工，可以说接近6成的家庭都有人外出打工。外出农户家庭平均每户4.6人，外出2.0人，留守2.6人，有1.6人为60岁以上的老人。可以说这就是中国的农村，当今中国农村一个很典型的写照。
现在在家务农的农民，平均年龄接近47.3岁，逼近50岁。农村的养老问题比城市更为严峻，农村养老服务设施严重不足，全国农村养老床数260万张，农村的留守老人占农村老年人口的37%。机构养老在农村发挥的作用更为有限，社区养老覆盖面还是非常低的。
农村留守老人面临的困难和问题是非常突出的，在经济上留守老人主要是依靠自己的劳动收入和子女维持生活，我经常到农村去，每到都要看敬老院，敬老院里面70多岁的老人，农忙季节他都要去打工的。我们给他的养老补助是不够花的，他必须去打点零工，赚点钱，政府的补贴和村集体补贴的比例还是非常低的，留守老人可以说以隔代家庭和空巢家庭为主。隔代家庭对后代的抚育是一个很大问题，留守老人的精神文化生活贫乏，家庭赡养功能缺失，农村社区、政府职能缺位，中国的留守老人在我们的社会当中是处于一个被边缘化的状态，他们的呼声还是非常弱。
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在短期之内，在覆盖面方面取得很大进展，2009年国务院决定在全国进行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试点，当时覆盖10%的县，计划用十年时间。实际上到2012年7月，全国所有县级行政单位都开展了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也包括居民养老保险的试点工作，基本实现了制度的全覆盖，比原计划提前了8年。
我问我母亲，我说你现在养老金多少钱?她说，去年补55块钱，今年我们山东涨到63块钱，老太太很高兴，说这63块钱也是钱，一年有六、七百块钱，再加上承包地转包出去，一年的收入能有三千多块钱。
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现在采取自愿缴费方式，在短期之内能够对所有县市的制度实现覆盖，主要是有基础养老金，如果没有基础养老金，国家提供基础养老金的支持是很难的，个人帐户是分了几个档。
现在存在的问题大家都看的很清楚，保障水平很低，保障基本生活的功能有限，现在农村光靠基础养老金这五、六十块钱，买个酱油醋是够了，但是干别的就不好说了。现在农村基本是就低不就高，按照最低档次缴费，现在我们是按家庭来缴费，年轻农民不愿意缴费。另一个问题是多种养老保险制度并存，制度之间先不通畅，基金管理层次比较低，基金怎么监管，怎么保值增值，还需要进一步探索。健全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政策，就是鼓励早缴费、多缴费、常缴费，要进一步完善参保激励机制，使保费补贴充分体现你多缴费你就多得或多补的原则。
城乡居民的养老保险与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之间的衔接整合，现在苏州地区完全实现，所有制度之间都可以自由的转换。但是从全国来讲，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不解决，中青年的群体参保就有疑虑，他们踊跃参保的积极性就不高，所以需要研究出台整合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和城镇居民社会养老保险的政策。
大力发展农村养老的服务体系，现在城市养老在上海90%靠家庭，70%靠社区，30%机构养老，机构养老的床位大约400多万个，农村养老机构的床位是260多万个，相对于农村老年人口来讲，我们养老服务体系还是非常不健全的。五保老人农村也有六、七百万，在农村要依托比较大的自然村，建设日渐照料中心、老年活动站等互助性养老服务设施。发挥老年协会作用，督促家庭成员承担赡养责任，组织开展邻里互助。在农村拓宽资金来源，切实保障用地需要，鼓励城市的资金、资产和资源投向农村的养老服务业，也包括我们利用一部分近郊的城中村集体建设用地不需要征用，作为准公益性的建设用地，养老设施农民可以用，城里的人也可以用，这方面的改革还有巨大的一泻千里。
我们的目标就是要构建一个全民共享的养老保障和服务体系。一是普惠，养老保障和服务体系能够覆盖城乡全体居民。二是均等，全国范围内不同养老保障标准待遇差距逐步缩小。我们的养老保障，第一要兜底线，第二保基本，但是下一步更重要的是促公平，不同养老保险之间的缴费待遇差距非常大。最终的一个实现是一体，改变城乡分治的制度安排，形成城乡一体制度框架，社会保险权益在城乡之间顺畅的转移接续。
我就跟大家报告到这儿，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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